1994年春天的一个清晨,广西龙胜县小寨村,一间黑黢黢的木楼里,九岁的一年级小学生潘能高照常早起,煮了全家的早饭,和同学潘军权一起去上学。 ...
1994年春天的一个清晨,广西龙胜县小寨村,一间黑黢黢的木楼里,九岁的一年级小学生潘能高照常早起,煮了全家的早饭,和同学潘军权一起去上学。非比寻常的是,有两架摄像机如影随形地跟随着他们,还有二十多个大老远从山外跑来的人,说是拍电视的。村里人不太明白这帮人在做什么,这里压根儿没有电视,也没有广播,因为太过偏远闭塞,报纸也只能偶尔读到旧的。有能力读报纸的人,基本上仅限于小寨完全小学的教师。
小学校始建于1939年,有八十多名学生。全村一百多户人家,到了年龄却上不了学的儿童就有四十多个,每学期15块钱的书本费对他们来说太昂贵了。失学的大多是女孩,她们只能呆在家里做家务,等待长大嫁人。
即使上了学的孩子,也不知道能念多久。五年级的潘纪恩品学兼优,村里人认定他将来会有“大的出息”,他想报考条件更好的乡民族班,但家里却没有钱供他继续读书。暑假,纪恩出了趟远门,到20公里外的一个金矿碰运气,为自己筹备学费。
伴着四季瑶歌,田间的稻子拔高、抽穗、开花,小寨村的孩子们在艰难的条件下勤勉读书。镜头特别关照到一棵大树:它独个立在山梁上,丰繁舒展,在任何天气里都保持着从容的姿态。这棵树最终被塑造成一个经典的象征:顽强的生存意志对困苦生活的超越。
陈晓卿将《龙脊》的拍摄比作一次“吸氧”的过程。与《远在北京的家》的介入方式相反,这一次,他退守在摄像机背后,静静地观看和倾听。瑶寨的秀美风光,孩子们的天真和努力,都给了他展示摄影才华的上好机遇。《龙脊》承袭甚至超越了解海龙的“大眼睛”效应,纯真,动人,功德圆满。纪录片使小寨村获得了希望工程和更多社会力量的资助,翻建了小学校,失学儿童全部复学。村里人无以为谢,特地为摄制组立了一块功德碑,刻上了所有工作人员的名字。
十年后的2003年,《龙脊》续拍完成,陈晓卿直白地表达了对1994版的不满:不够“酽”和“涩”,现实环境中的某些“残酷”因素被过滤掉了。不论出于媒体使命还是个人良心,当时的他不得不如此选择。然而《龙脊》对他已不仅仅是一部纪录片,主角之一潘纪恩几乎成了他的半子,从中学到大学毕业,他是全程资助人。十年后,陈晓卿在私人会话中聊起这个鲜为人知的信息,却是为了强调“命运”的力量:“我相信没有我的话,他也肯定会出来的,毫无疑问……你想改变什么东西,真是挺难的。”
续拍的《龙脊》剪出了四集110分钟的长度。变成旅游地的龙脊更好一些了么?孩子们的“命运”大相径庭,是什么决定了他们的后来?纪录片没有回答,惟有见证。
——一亩三分地纪录片放映 https://www.douban.com/event/30642165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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